乾隆年間，南洞庭的凌云塔奠基開挖不幾日，沅江知縣傅景淳來到工地。他將下巴放在右手的虎口內對匠人說：“此塔造基在洲灘之上，一要穩當，二要能隨水而漲落，師傅你意下如何?”匠人笑了笑，見知縣慈眉善眼，心里自然就少了一些拘謹，說：“老爺放心，我已在塔底置放了三只金鴨婆，且按等邊三角狀安放；鴨子全是湖鴨，既可保塔身不歪又可讓塔隨水漲落”。

聽石匠如此一說，傅知縣遂命起轎放心離去。

當時離街不遠的石磯湖同時在建的有兩座石塔，分別由師徒二人承建。除千秋浹的凌云塔外，另一座則建在老街附近資水入湖口的吊腳樓對面。

又到了開春時季，這天巧合的是南北二塔同時建成。約莫拂曉時分，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懷揣酒葫蘆從老街的麻石巷子來到縣衙附近茅荒草深的建塔工地，隔老遠就手搭涼棚遠遠朝那兒望去。醉意中他左眼瞇成一條縫，發現塔身往東歪了大約三寸，便提醒塔邊的老匠人。老匠人自恃技高，連正眼也不瞧，邊向河邊撒尿邊對過路老頭說：“笑話!你昨夜還沒睡醒啵?趁早趕路去吧”!

老人嘆息著搖了搖頭，朝南邊千秋浹的凌云塔工地蹣跚而去。

行至工地不遠處，他又半瞇著一只眼朝新塔打量，然后走近坐在石頭上滿頭大汗的年輕匠人，說：“小師傅呀!你這塔身往西邊大約斜了三寸呢”!兩個新塔一個“東倒”一個“西歪”。小師傅是北邊吊腳樓下老匠人的徒弟，見老人須髯飄逸，聽罷便跪地撲通一個響頭，“前輩所言當真?在下可如何是好?”他趴在地上說道。

老人見小師傅額頭磕得紅腫，便道：“地上潮濕，小師傅請起!”說罷從懷里取出一根小草搭掛于東面的塔檐，然后將耳朵貼緊寶塔石壁。少頃，囑道：“塔底有嘎嘎鴨叫，你可在塔的東南兩方各安放一匹石牛，這樣塔身就不會被金鴨婆馱走”。

小石匠見狀驚嘆不已，趕忙點頭。想再問點什么，忽然湖風吹過，卻不見了老人蹤影。再看，塔身果然已正。他這才恍然，剛才那位老人莫非就是傳聞中神游到此的呂洞賓大仙?念此他便朝老人逝去的方向叩首作揖，口中卻喃喃道：“放兩匹石牛倒可，但牛要吃草，如果石牛餓了呢?”這時果見洞賓大仙在云中現身，大聲說：“牛不會走遠的，餓時塔邊會有嘉禾一片，隨牠享用好了!”說罷從懷里掏出一把稻種朝天一揚。小師傅喜極，正欲起身，忽聽不遠處一陣巨響，他師傅所建之塔已轟然坍塌。

許多年過去了，據說早些年哪怕年年發大水，凌云塔總是浮在水面，塔下石牛尚在，附近的村落至今仍叫嘉禾村。冬去春來，呂洞賓大仙搭掛在塔檐的那根小草早些年在塔的石縫里已長成粗壯大樹。可惜不久前人們怕樹根拱壞了塔身，已將它連根鋸掉。

來源：市文聯

作者：鐘浩如

編輯：redclou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