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的五一節,我隨妻子明輝,踏上了赴洞庭腹地的沅江市大同鄉的回歸之路。沅江市屬益陽地界,距長沙不超過200公里。在高速公路上也就約兩個多小時車程。但這次回歸,不是去度假休閑,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探親訪友。因為回歸的隊伍多達600多人,其中既有這些年來我逐漸熟悉親近的朋友,也有更多地素未謀面的同伴。這些已過了天命之年的人們,從一個喧囂都市的各個群落中滲透出來,聚集成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起走上了回歸之路。這無疑已經有了某種紀念的意味。
出發那天是一個有薄霧的晴天。站在望月湖小區的江畔綠地中,隔著北去的湘江向東望去,暮春的氤氳水氣在江上托起層層疊疊的高樓,承載著太多依戀的故鄉,在靜靜地打發著這個平凡的日子。古城長沙也許經歷了太多的故事,她只是不動聲色地目送著自己的兒女,又一次燃起激情過江西行。三十多年過去了,她應當不會淡忘,在一個霜重霧濃灰蒙蒙的日子里,她正是用紅旗、鑼鼓、鞭炮和大紅花,把這批風華正茂的孩子們送到了“廣闊天地”的練獄之中。
我受邀背上攝影包加入了這個行列,第一次走進了洞庭。在這支隊伍中,也許只有我對前方的一切是陌生的,盡管我屬于這個隊列,且對那往昔的歲月并不陌生。但是,我畢竟是“雞窩里插進的一只鴨”。這是幾年前,我偶爾參加沅江大同公社知青聚會時,一位風趣的朋友善意的調侃。也許正因為如此,使我有了一個“廬山”之外的獨特視角,在這樣的回歸中,來較為客觀地重新認識朋友,認識自己,從而重新認識生活。
我坐在斗哥的汽車里,用攝象機緩緩搖過。鏡頭里滿是久別重逢的興奮人群,披紅掛彩的大客車和前窗貼上序號的一輛輛小驕車。意氣風發的胡子敬來了,滿臉笑容的張立新來了,“象子”和“壽它”戴著袖標在人群中忙碌著,“曼莉”、劉曉燕那一撥人在路旁笑著說著什么……。一幌惚間,他們的身影在那些耳熟能詳的“迎豐橋”、“茅草街”、“草尾”、“大同閘”以及一個個凄風冷雨中的渡口,湖灣,“港子”,若隱若現地開始浮現出來。和我那不堪回首的山村里的“白果樹院子”、“劉子平灣灣”迭畫在一起,使我涌出一種無法言喻的翻騰著的心潮。是沉重? 在這樣喜悅興奮的氣氛下? 是期待? 又期待著什么呢?
朋友們對“第二故鄉”那一方水土顯然有著割不斷的思念和情誼,而我呢? 二十多年來,我從未再回過那個風景如畫的小山村,而它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出現在惡夢中。但在此刻,我感到巳經不能自主地被朋友們那種不可阻擋的情感洪流帶上了回歸之路。當我意識到這種思緒時,那長長的車隊已經奔馳在竹叢瓦舍間的高速公路上,耳邊聽到的是斗哥鐘愛的CD碟——“黑鴨子”們正深情的哼唱著《綠色的田野》。
一個在插隊的六年中,被常人難以忍受的苦難和沉重割斷了幾乎全部“知青”情結的高68屆老知青,仿佛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牽掛,和朋友們一起走上了回歸之路.那時,我還不知道,此行一去,竟不可收拾.魂兮歸來,在水一方尋到了最后的歸宿.
洞庭湖畔四周,是一片曾經蒼海桑的廣闊的土地.沅江,漢壽,南縣,華容,岳陽,汨羅.......,這些幾百年前或幾十年前還是水鄉澤國的湖底,安頓或埋葬了多少與共和國同齡人的青春歲月,我不得而知.但我已經查覺,當年湖南知青最大的群體,就在這里默默無聲地上演著自已的故事.原諒我不是一個沉緬于過去,在懷舊中度日的人.如果說讓歷史告訴未來,我以為,我立身于已近花甲的現在,寧可去傳遞一種美的存在.為此,我編輯了此篇文章,希望給此壇的朋友們一種不同于昔日回憶的快樂.
來源:沅江新聞網
編輯:redcloud